思緒飄到星期一的業務會議, 我的主管回顧著上一年度的營業額並公佈今年度我們該做的到業績--每個人的 forecast(預估營業額)都被調高了。會後,業務們竊竊私語著自己如何地被挖窟仔跳。我一言不發地聽著不滿的負面情緒跟無力感,心中很明白,如果我是業務部門的主管,我也會做一樣的事,這是主管的工作--要面對自己帶領的部屬,也要對投資公司的股東負責。大股東在會議中婉轉地警告我,要做到公司付我薪水該做到的業績。心中大聲地為自己辨解著:
可是現在大環境不好啊;可是去年公司開發的新產品,我都是第一個接到量產訂單的;可是我負責的歐洲地區在通訊上很成熟,不大可能會大規模地佈置無線通訊;可是... ...
縱使腦中有許多的可是,最終我還是選擇了沉默,因為理由和藉口只有一線之隔。不好的大環境還是有人賺錢,公司也沒有義務去創造完美的銷售環境給業務。Isn't it what they pay you for?
望著電腦,囓咬著手指頭的死皮發呆,我要怎麼達到那該死的數字? 還是回家吧,自己帶小孩,每天烤餅乾、蛋糕,陪小孩玩、罵小孩,在公司發現自己不值得這份薪水前快閃吧!
隨著這個念頭後出現的,是對自己墮落的驚訝:那個樂在工作、歡迎挑戰、把客戶治得服服貼貼的業務一姐怎麼變成了一灘爛泥? 曾經為了掙到與客戶10分鐘的面談,帶著台北市地圖,在單行道與公車道間亂撞,跑到客戶下榻的飯店,就為帶 sample 給他看;曾經在客戶的CEO 滿滿的 schedule排不出空檔 meeting時,在晚上10點,趕在他上飛機離開台灣前的半小時,驅車飛奔到機場,就為了拿 power point 跟他做公司的簡介,最後拿到訂單;本來是 second source (排第二順位的供應商),還是拉著 RD 為不確定的明天做產品,最後把競爭對手擠下,變成 main supplier (排第一順位的供應商)。曾經...
魔鬼說:
不能怪我啊... 因為去年發生了很多事。
看著ATM 螢幕中顯示的存款-- 10,950。付完了弟弟的卡債,工作10年的成果,只剩下那薄薄的5個數字。雖然母親說會還我,但是誰都知道,肉包子不會回來,連向我開口的都不是當事人,我又怎麼奢求他會把這承諾當一回事。對著整件事雖然自己表現得好似輕鬆,但我不平、我忿怒。那是我用青春,在他去網咖、彈子房鬼混時,我熬夜唸書、我拼命拿熱臉去貼客戶冷屁股換來的,為什麼就要花在有只有血緣關係的陌生人身上?
瀟灑地花光了積蓄,緊接著是公公的癌末消息。請假、照顧、找看護、找養護中心,周旋在各種不同的治療方法、聽著醫生不掛保證、自擔後果的自我保護說法,禁不住疑惑著:人到了最後,就只剩下這口氣?
這麼多的事,而我還管得著公司給我那該死的數字?
我頭痛,我喉嚨痛,我肩膀痠痛,怎麼休息都不夠。原來我有那麼多忿怒潛藏著,只是找不到出口...
天使飛來插個花:
跟朋友同事喧嚷著自己的不幸,其實只是為自己的消沉跟退步找理由,公司只要看到最後的結果。這些,我懂,所以不怪任何人。找到生活與工作的平衡點本來就是自己的事,沒有人需要去幫自己背負人生的重擔。
天使和魔鬼還在交戰中,窗外的天色悄悄地暗了,好像我只要繼續自艾自怨下去,全世界的人都可以了解為什麼我不應該被 assign 這個業績。坐在螢幕前,黑暗包圍住映著螢光的我,腦中突然浮現一句話:要停在美好的時刻---
就算是要離開,不管是公司還是人生,都要停得漂亮。
夠了。想一想怎麼把存款賺回來,比較實際。
看來,天使贏了。
收拾一下散落到各個角落的心情--- 嗯,要做些什麼事才能達到那該死的數字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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